第一百五十六章 林家两老

林欢刚想说话，电话却突然挂断。

“这小伙子倒蛮有意思的，林欢，他是你同学？”林老爷子看着林欢笑。

林欢脸一红，她知道爷爷听到对面的话，“他是我高中同桌，叫许国勇。”

坐在沙发上织围巾的老太太抬头看了眼林欢，“欢欢，明天你和顾铭见面，如果觉得不错，我们两家就把婚事订下来。”

林老爷子摸了摸下巴，“当断则断，欢欢，不管这个小伙子怎么样，都比不过我们看着长大的顾铭这孩子。”

老太太也点头，“你小时候可喜欢跟着顾铭一起玩，他能从京都大老远的跑来，可见他心里还记着你，你可不要犯糊涂。”

林欢坐到老太太身边，拉着她的胳膊撒娇，“奶奶，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，现在都新时代了，怎么您还想搞包办婚姻这套呀。”

“我和你爷爷，你爸和你妈都是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不也过的很好。你还年轻，不知道婚姻大事不只是男女双方两人的事，顾铭爸妈都很喜欢你，你嫁过去就算高嫁，也没人会亏待你。”

这时，电话又响了起来，林欢刷的站起身跑了过去，电话那头果然还是许国勇。

“喂，林欢吗？我是许国勇，我想确认一下，你明天一天都有事吗？”

“我...下午应该没事。”

电话那头，许国勇高兴的蹦了起来，他朝大妈竖起大拇指，“那行，我下午四点在星光电影院门口等你，不见不散！”

“喂，喂...”林欢叫了两声，回应她的是电话嘟嘟的声音。

林欢嘴角微微上翘。

林家老两口对视一眼，都摇了摇头。

林欢打小就有主意，看着温顺，实则性子倔，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。

林欢抱着老太太的肩，“奶奶，我才二十呢，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，而且还要离开江城，离开你们，我舍不得！”

老太太拍着林欢白皙的手，“傻丫头，奶奶也舍不得你，你和顾铭可以先订婚，订婚后你再转到京都，那里的发展前途更好，总不能为了我们老两口耽误了你的前程。”

林欢撅着嘴，“真到京都了我就是一个人，如果我想爷爷奶奶怎么办？何况我没什么野心，在江城当一名医生一样可以救死扶伤。”

她看向一旁的林老爷子，“爷爷，您也是泥腿子出身，靠的是自己的努力，我想要找一个像您一样有志气的男人当我丈夫。”

说完她打了个哈欠，“爷爷奶奶，我好困先去休息了，您二老也早点睡哈。”

林老爷子嘴角翘起，看着孙女的背影，回头问老伴，“老伴啊，当年我央求团长帮我给你提亲的时候，好像三营的营长也和你提亲了，你为什么没选他儿子？”

老太太瞪了他一眼，“都老黄历了你还记得。”

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毛线活，眼神飘向窗外，仿佛穿透了数十年的时光，回到了那个炮火连天却又充满激情的岁月。

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，慢悠悠地开口：

“那时候啊，枪子儿在头顶上嗖嗖飞，谁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眼。三营长家那小子，人是真不错，白白净净，有文化，他爹又是老革命，根正苗红，前途光明着哩。”她顿了顿，目光收回来，落在林老爷子那张布满皱纹却依旧坚毅的脸上。

“可不知怎的，我心里头，就是更惦记着你这个‘林大胆’。”老太太眼里闪着光，“记得有一次，你们连打阻击，伤亡不小，你背上被弹片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，血糊淋拉的，被抬到我们卫生队的时候，脸都白了，还龇着牙冲我们乐，说‘没事，皮外伤，比蚊子叮厉害点’。”

“那能一样吗？”林老爷子忍不住插嘴，语气里带着点当年的倔强，“蚊子叮能流那么多血？”

“你闭嘴，听我说完。”老太太嗔怪地瞪他一眼，继续回忆，“给你清洗伤口，那得多疼啊，你额头上的汗珠子跟豆粒似的往下滚，牙关咬得咯吱响，愣是没哼一声。完了还跟我们小  护士说笑话，说什么‘等打跑了鬼子，请你们去县城吃大肉包子’。”

“那时候我就想啊，这男人，骨头是真硬。天不怕地不怕，好像啥困难在他眼里都不算个事儿。”老太太语气里带着一丝当年的崇拜，“后来你伤没好利索，就偷跑回前线，还被你们团长揪回来骂了一顿，罚你去炊事班帮厨。结果你呢，在炊事班也不安生，琢磨着怎么把野菜窝窝头做得更好吃，还偷偷省下自己的口粮，塞给伤员。”

“三营长家那小子，也好，文质彬彬，说话客客气气。可他那好，像是隔着一层啥，是那种规矩里的好。你呢？”老太太看着老伴，眼神温暖，“你那时候就是个野路子，胆子大，心肠热，有啥说啥，喜欢谁，恨不能把心掏出来。你求你们团长来提亲，团长原话是咋说的？‘那愣头青说他看上你们卫生队的小苏了，非你不娶，要是你不答应，他就要打一辈子光棍，革命事业都不要了！’听听，多浑的话！”

林老爷子被老伴说得有点不好意思，嘿嘿干笑了两声。

“可我就是觉得你这股浑劲儿，实在。”老太太总结道，“那时候找男人，图啥？不就图个可靠，图个心里踏实？长得俊不俊，家世好不好，那都是虚的。关键时候能扛事，心里有团火，对你好就是掏心窝子的好，这样的男人，跟着他，心里才不慌。哪怕跟着他吃糠咽菜，住窝棚，也觉得日子有奔头。”

她重新拿起毛线针，语气变得轻柔而坚定：“所以啊，团长一来提亲，我爹妈还有点犹豫，觉得三营长家条件更好。我直接就点了头。我知道，跟你这个‘林大胆’，以后日子可能不会太安稳，但心里，肯定是热乎的，亮堂的。”

“现在时代不同了，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，欢欢性格脾气都像你，我们也不要太多干涉。”林老爷子坐到老伴身边看着她。

老太太抿了抿嘴，叹了口气，“为人父母者，则为之计深远。日子过好了，想法没以前单纯，算了，儿孙自有儿孙福，我也不再勉强欢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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